十八年後的終極告白(十七)
- Amanda L © Leung Yuk Yiu

- May 24,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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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d: May 27, 2023
我想,幼兒園時期的我和很多我身邊的 kidult 一樣,都是沒有什麼 mindfulness 的。
就是說,以前的我也幼稚過,也暴力過,也曾經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以為其他人或者其他動物造成生命的威脅和傷害。
有了這一次踩死鸚鵡的意外,我開始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覺得我的一舉一動是可以造成其他人的不幸的。當然,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不是突然之間像開盞燈一樣產生一百八十的蛻變,而是慢慢地從生活中積累經驗然後醒覺自己要為自己的魯莽行為負責,包括身業、口業、意業。
我記得,小學一兩年級的時候科學課教昆蟲如何交配和什麼完全變態和不完全變態的分別,我就叫媽媽幫我買些蝴蝶的標本,活學活用。她從大陸幫我買了好幾百隻蝴蝶標本,什麼樣的型態和品種都有,還有些兒童書籍介紹蝴蝶的生長期和特性等。這些蝴蝶標本被夾在兩片透明膠片中過膠,所以誰都可以清楚看見蝴蝶的構造和型態。
小時候的我特別討厭蝴蝶,所以我拿起剪刀把一隻一隻蝴蝶屍體剪到碎爛。我想,反正它們也死了,我也不算殺生。但是,我痛恨蝴蝶的性格依然沒有變。
星街那裡生態環境還蠻多元的,我經常在樓下那些意大利家具舖的大櫥窗上看見飛蛾,而且那飛蛾的體積有兩個人頭那麼大,翅膀有大又多粉。是,我喜歡研究昆蟲。除了蝴蝶,我還特別討厭飛蛾,因為它們的翅膀都有很多粉,飛蛾的觸角還有很多毛,我很喜歡把它們殺死以後碎屍,先是剪掉它們的翅膀,然後就是它們的毛毛觸角,然後踩碎在掉到垃圾桶裡。小的時候,我還喜歡火燒蝸牛,因為我覺得它們很討厭,而由於我很討厭它們,所以我要用火燒,看看它們的那些黏液能不能保護它。我小時候就已經很變態,其實,我現在也沒有變,只不過學懂隱藏不表現出來而已。
幼兒園的我對於未來沒有什麼憧憬,我跟我媽媽說,我還蠻想成為一個收銀員的,理由是我很喜歡操作那收銀機,以前是要一個一個把價錢打進去的,我覺得這項工作很有趣,我應該可以做一輩子收銀。記得,我小時候很喜歡和我的蝴蝶狗玩超級市場遊戲:我會把我的狗放在書房的滑輪凳子上,假裝我的狗是我的孩子,而那凳子就是購物車。然後我會假裝買了很多東西,就把我爸爸書房裡的那台打字機充當成為收銀機,我既是消費者又是收銀員,自己幫自己結算和收錢,看來我小時候真的有點無聊。
我喜歡做收銀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很喜歡數錢,我覺得收銀員這份工作很適合我。但是,我沒有想過,如果當收銀的話,我應該就付不起租金了,可能要住公屋也不一定。但,小時候的我不知道計算,爸爸媽媽也沒有鼓勵我尋找其他的理想,所以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認為我做了收銀以後還是可以住在灣仔星街的。當然,這種幼稚的想法跟我生長環境有關係,我的同學之中有爸爸做的士司機的(家住堅尼地道豪宅慧景臺,市值兩千多萬),也有媽媽做華潤百貨售貨員的(家住海怡半島三房單位,市值一千三百萬左右),但是諷刺的是,我們之中一個住在公屋或者居屋的都沒有。大家的家庭都是蠻正常的,通常都沒有離婚或者家暴這些家庭問題,更沒有什麼劏房雛妓、孤兒或者新移民。
我記得,星街的飯廳有一扇窗戶,我很喜歡往窗外望。一直望,就是太古廣場。小時候的我曾經許過願,我想什麼時候等我大了,可以去太古廣場工作就好了,這樣子我就可以像爸爸在六國中心上班那樣步行回家了。果然,等我大了以後,我真的差不多在太古廣場工作,因為雷曼兄弟在搬去國金之前就在太古廣場。其實,很多時候,小時候的一些思想行為和理想是可以影響到我們長大以後的一些選擇的,這可以是有意識的,也可以是無意識的。想不到,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到了最後,還不如我那個已經倒閉的街坊小學畢業生爸爸和教育程度只達到小學程度的媽媽。我都已經是八優狀元了,結果還是一事無成,真不知道該怨社會競爭激烈呢,還是怨自己不爭氣。我覺得兩方面都有點責任吧,但我覺得自己努力了那麼多年最後還不如一個菲傭賺得多,有時候也曾抱怨和失望,但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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