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麵包（三）

話又說回來，到底我和啤啤之間的是愛情嗎？

年輕的我曾經是那麼的計算，我搞不清楚我是喜歡還是愛啤啤，因為我還沒有嘗試過墜入愛情的感覺，我也不覺得我會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我認為真愛只會出現在螢光幕裡，那是故弄玄虛的都市傳說。

在和啤啤拍拖的那一年裡，我覺得啤啤是一個對我很好的異性，外表也非常合我的心意，和他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舒服很放心，因為他總是很照顧我。對於男女之間的親熱，我也沒有什麼排斥或者反感的感覺。應該說，我很享受和他接吻。他那麼溫柔，又能揣摩我的心意，我不用說出口，他就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了。我覺得這就是我想要的另一半。這樣的男人已經足夠了，夫復何求。

但是我還是非常清醒的，我知道我和他的界線不能跨越。喜歡古惑仔黑社會，那是我母校的傳統。我是母校的模子裡訓練出來的一個典型產物，當然也會喜歡上像啤啤那種壞壞的男生。我覺得啤啤心機很重，他的外表和內在完全不搭配，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但是，同樣地，我也知道我和他不能有性關係，因為在母校送我出去的時候，她們已經給了我一份藍圖、一份劇本，我只是按照着劇本做好我的角色，可幸的是在新學校裡如願物色到在那邊照應的一個對手。母校給我的指示就是要和 Rita 那樣和古惑仔公眾接吻，然後保留處子之身。當啤啤的好友打電話通知我他的身分和背景是黑社會大佬的兒子時，我就知道啤啤就是那個我等的人。母校一直給我暗示明示，將我從熟悉的環境推出去，而新學校那邊又有人接應，我覺得和啤啤談戀愛那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是我心甘情願也非常樂意的事情。只要是母校反對的，我可以二話不說放棄一段愛情關係，因為我知道背叛學校的後果。我只是一個很理性和清醒的女人，不存在什麼傲骨、清高或者獨立的女性主義。我只是出於保護自己利益而遵循母校的教誨。

我覺得我對啤啤也只是好感而已，但是我和啤啤談戀愛之前也從來沒有遇上過讓我怦然心動的異性。我覺得這種好感和信任已經足夠讓我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甚至有私定終身的決心。

說到底，我只是母校的一隻棋子，畢竟在一個機構、教會、組織裡面，每個人都有着需要緊守的崗位，我不可能一個人獨行獨斷地行事，也不可能什麼都知道，要知道一個人無論再美輪美奐也是能力有限的；我既沒有這個動力去看盡世界所有的風光再尋找我的真命天子，也不喜歡在塵世中尋尋覓覓。我只知道一個女人應該找一個你情我願的對象共諧連理，我跟 Sharon 的價值觀非常迴異，我認為我不需要也沒有這個本錢去認識或者勾結城中最有錢的富豪，我只相信母校給我的安排自有她的考量和原因。我不需要是無可挑剔的，我不需要是高人一等的，我只需要遵循命令和傳統，因為一不小心，我可能會命喪桃花，所以我總是步步驚心、小心翼翼地盤算我的戀愛運。

如 Sharon 那樣經常在我身邊出現的「朋友」總是很天真地認為社會是由一個個獨立的個體所組成，所以她們也認為人本身就是自私的動物，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她們做決定的時候總是從個人利益最大化出發，所以當選擇伴侶時，她們會挑選最有錢的，哪怕是人人都想高攀的千億富豪。但是她們卻懵然不知道這種藐視團體教誨的獨立個體，個人主義成為了她們的墓誌銘，正正是她們的獨斷獨行成為了她們的死穴。欠缺團體意識和合作精神讓她們變得虛榮和貪婪，還有點精英主義，卻忘了母校是一間很左派的學校；她們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那樣一點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離隊獨自上路，母校的吩咐、校訓和作風於她們來說形同虛設。她們的下場都很悲慘，也沒有人告訴她們該如何走出香港這個資本主義迷宮，致使她們一錯再錯、恨錯難返，根本沒有出路的餘地。當我經歷多了，看多了，見證多了，就更相信母校給我的軍令如山，叛逆、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堅持己見、自我灑脫、本我唯我、自以為是，在我們學校是大忌，是絕對沒有好結果的。

相信你們會有一天了解為什麼我總是唯唯諾諾地謹守原則，因為不聽話是有代價的，後果堪虞，我不是什麼超級英雄，也沒有什麼頂天立地的大志，我只是苟全姓名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的一個小人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