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二十四）

那麼我們怎麼決定評級和分層的收益呢？

除了信貸評級機構如穆迪和標準普爾以外，摩根士丹利的數學模型就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那就是債券資本市場部和融資部的工作了。

股票市場、債券市場以至到票房收入也是可升可跌的，就算摩根士丹利債券部的數學模型已經做到滴水不漏，但票房收益還是充滿不可預計性的嘛，到頭來萬一收益超越預期達到三千三百億呢？或者票房表現不理想只能收益一千多億呢？

投資方可以怎樣控制風險呢？

這就是分層的精萃了。

比如說吧，保險公司說：「我需要派紅利給我的投保者，所以我不可以投資太過風險高的分層，你給我 AAA 分層的債券產品吧。」

AAA 的評級保證了投資方可以拿到三千億美金預期收入的首 10%（大約是5-10%，我為了方便講述，所以就設定了 10%）。

一百套電影可能未必帶來足足三千億美金的收入，但是，一百套電影差不多肯定可以帶來三百億美元的收入。所以，AAA 的投資者是差不多肯定可以拿回他投資的本金，再加上一百套電影收益的首三百億作為投資的回報和利息。由於這分層的風險非常低，所以債券衍生產品的回報也相對比較低，大約只有少於 5%。

當然，AAA 的投資者不只是一兩家公司或者公營機構，所以他們的投資面額也是被稀釋掉，可能是一百萬美金到幾千萬美金不等，豐儉由人。

而對衝基金和私募基金對風險的承受能力比較高，所以他們大多數買評級低或者 equity 分層。

什麼意思？

AAA 的投資者可以拿到三千億預計收入的首 10%，那麼如此類推，AA 評級的投資者可以拿到之後的那 10% 收益，然後 A 級可以拿之後的 10%，一直到 C 這種爛評級的投資方可以拿到三千億收入的最後 10%。如果這一籃子電影不能達標賺到三千億美金票房，評級 C 的投資者可能會拿不到摩根士丹利所承諾的利息回報（但 C 評級的回報一般很高，多達 10+% 利息）。如果是 equity 的話，運作起來如其名，和股票性質差不多，如果一籃子電影的收益比預期少，投資者會一分錢都拿不到，包括本金。但是，如果一籃子電影的回報遠遠超過預期，達到三千五百億的話，那麼 equity 的投資方可以把超出估計的那五百億美元收益全部拿走。

所以，我需要美國過去二十年的票房收入作為最基本的數據輸入，然後根據現金流的過往模式來推斷未來現金流的趨勢。這只不過是一單 deal 的百分之五到十的工作量。真正花時間的是數學金融模型，那大概花費一兩個星期。等到有了所有的金融模型，我們就要把它做成報表和 ppt，再打印出來，大約花費另一兩個星期。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融資部投資銀行家的生活。

我說，沒有問題的，這些流程我都明白，產品結構和風險管理的原理我都了解，我都知曉，我都懂得。

其實，這就是我認為為什麼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債券部的原因。

很多人認為做債券部銷售員只是需要穿得亮麗一點，有一個企業形象即可。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這就是我喜歡債券的原因。債券產品需要很好的數學根底，還需要基本的法律常識來看懂那些那些招股書。除此以外，還需要操作 bloomberg 和熟悉裡面的指令輸入法。作為銷售人員，我需要定期把公司的經濟預測報告發給客戶，所以我也需要具備宏觀經濟的知識才可以勝任這工作。

光是這種 ABS 債券衍生產品的結構已經夠複雜，複雜到其實大部分亞洲的投資者都不會買。當然，我是讀金融工程的，所以，我對於這種複雜的金融產品沒有任何反感，相反的，還有點「越複雜，越興奮」。

我當時真的很幼嫩，我還蠻自告奮勇地說，這種數據搜集和金融模型我在雷曼兄弟的時候已經做過。作為一個香港人，我懂得迎難而上，滿身一股拼勁，心裡面跟自己說，這世界哪有出了半斤力可以拿回八兩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