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五十四）

好了，說完了平常的一天，那麼不如我講一下不平常的一天吧。

講加班。

其實，我在雷曼工作的一整年還有暑期工的那十個禮拜裡，我只加班過兩次，兩次都是在暑期工的時候發生的。在我擔任正式員工的那一年，沒有試過加班。

我在實習的時候，因為有客戶表明想在拍賣會上購買政府債券，所以我需要留在辦公室直到紐約開市，幫客戶落單買債券。

債券市場是這樣運行的：所有在 OTC 市場買到的都是二手債券，也就是說我們是從其他投資者手上購買的二手買家。拍賣債券有點像抽 IPO，當然，IPO 只是限於抽股票。如果是債券市場的話，其實是沒有 IPO 的，只有拍賣。如果客戶能夠成功買到拍賣會上的債券，他將會成為一手買家，這有點像抽中 IPO，往往能夠獲利如果成功沽出。當然，就算不馬上沽出，投資者也是可以從本金贖回中拿到回報，因為拍賣會買到的債券往往會有折扣，一張一百元面額的債券往往可以以九十五元或者更低的價錢賣給投資方。由於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因為是美國政府債券嘛），基本上想在拍賣會上入票買債券的人很多，所以，就算客戶落了單想要買也不一定成事。我們作為銷售員，只能夠提供銷售服務，至於最後交易能不能成事，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暑期工的時候，客戶跟我表達想透過雷曼兄弟落單買拍賣會的債券。美國一年發行大約幾十次債券，但不是每一次發行的債券客戶都一定有興趣買，那真是要看對的年期、對的債息、對的回報率，客戶才會入紙在拍賣會買債券。大約每一兩個禮拜就有一樁拍賣吧，有的月份會活躍一點，有的月份會淡靜一點，但是，FED 的債券拍賣會有一個月曆需要遵行的，而不像 IPO 那樣看市場走勢以融資方角度來決定。

曾總通常都會替客戶入單，如果客戶表明想買拍賣債券的話。可能是因為這種拍賣交易佣金比較高，除此以外，過程中可變的因素也比較多，這需要紐約那邊的配合。紐約那邊有時候會藐視亞洲這邊的客戶，因為亞洲交易面額比紐約的要小，所以曾總需要出面壓一下台，親自出馬跟紐約的交易員洽商。對，你可能覺得兩千萬或者五千萬美元一單生意好像是天文數字，但其實，紐約那邊的生意往往比亞洲這邊旺市又大單。

作為一個暑期工，我只是以一個學徒的形式留下來加班，順便獲取一些實戰經驗。加班的那天，除了我以外，還有曾總和朴性玩。

曾總和朴性玩替他們的客戶落單，而我把我客戶的要求交給曾總代為效勞。五點鐘多一點，銷售員開始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到了六點鐘以後，交易廳已經是空無一人了，只有我、曾總和朴性玩副總裁三個人。我作為最年輕又最沒有年資的銷售員，感覺非常青澀，我需要做的在白天都已經做完了，因為交易廳是這樣的，當天的工作當天完成，我們不需要把公務帶回家。於是，我打印出來一些研究報告，是有關債券市況的經濟報告，好表現出來一副勤勞和上進的樣子。但其實，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搣手指，哪有這麼多好奇心研究什麼世界經濟走勢啊。

但，我不能表現得太空閑，我是不可以公然在交易廳搣手指的，所以，我就看看頭頂上的 bloomberg 電視，裡面全部都是交易現場的報導。我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因為紐約是九點鐘開市，我需要等到紐約那邊的交易員進辦公室我才可以回家。在六點鐘到九點鐘的這三個小時，我能做的和需要做的，其實只有等待。

你可能會說？為什麼有這麼好的事情，過過日辰就可以穩袋五萬多一個月？

確實如此，所以我也不便太高調宣揚自己的工作好做，因為我發現市面上能賺五萬多又不太辛苦的工作真的比絕種動物還要難找，可遇不可求啊。我說過，我是銷售員，我負責銷售債券。其實，無論我是銷售包包還是賣債券的，我工作的性質還是一樣：我需要在營業時間等待客戶的來臨和詢問，並提供一流的銷售服務，務求讓客戶一再光臨。我不需要孭數，我也不需要跑數，一年下來我做了多少生意，是有證有據可以拿來跟公司據理力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