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十二）

聽說，有了新的腎臟，田雞他還生了一個女兒。

原本的他腎功能衰竭，早就失去了製造精子的能力。

這還怪他在二十歲壯年的時候有每天嫖妓的習慣。你忘了嗎？田雞他性上癮，但是他不覺得那是一件什麼事，很正常，所有男人都喜歡召妓，所有男人都性上癮啊，所有男人都在上班時間看 AV 啊，所有男人都去蘭桂坊一夜情啊，所有男人都屌人妖雞啊，所有男人都拈花惹草啊。所以，所有男人都應該像他那樣子三十五歲的時候被診斷出罹患漸凍人症。

如果當初我留在他身邊，現在可能已經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太太了，擁有自己的家室，有一個女兒，有一個愛我的老公和讓人羨慕的人生，孩子可以上名校讀書，爸爸又是耶魯畢業，在一個八百呎的何文田公寓裡，三口子過着幸福的人生。雖然可能會少一個腎臟，但是卻可以得到一個肝臟，最重要的是，我不會被標籤成為一個剩女。何文田的公寓可能很多人不稀罕，但那只是代表了小部分如我這樣的拜金女不懂得惜福。小康的生活已經是大部分香港女性的終極目標，別忘了，在香港能夠買一個八百呎的公寓已經是夫復何求了。嫁出去才是真正正經事。

而我現在仍然是單身，那顯然是因為當初做錯決定，放走了一個超級筍盤男朋友。

所有人都在我背後指指點點，說我當初如何讓人羨慕，現在卻只能是一個月賺幾千的補習老師，而且還沒有成功嫁出去。

所以，這價值觀的東西，還有人生觀和世界觀，真的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我仍然覺得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們的認同和了解。當然，那邊廂的田雞也是覺得自己做對了所有選擇，當初的分手顯然是我【感情用事】、【不會算計】。

我很早就已經參透了投資銀行尤其是融資部的陷阱了，只是我沒有說出來而已。在紐約讀書的好處，就是你會知道很多事情的背後意義和目的，你不會相信那些什麼招聘會給你的資訊，因為哥倫比亞大學有很多校友遍佈在整個紐約各金融機構和部門，不只是那些讓人趨之若鶩的私募基金，或者對衝基金，還有私人銀行、風險管理公司、融貸顧問、商業銀行、保險公司、經濟研究智庫、諮詢公司、金融企業、證券行、電子買賣平台、債券基金、股票基金。你會有一個 full picture。

托摩根士丹利的賴，當初其實我有機會做融資部。在摩根士丹利工作之前，我已經知道融資部的非人生活了，但是心中還有一絲好奇，想看看融資部到底如何運作，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像其他的同學一樣把長工時熬下來。我的朋友百分之九十都加入其光環無與倫比的融資部，神奇的是個個面上沒有一絲辛苦的痕跡，三十多歲還是精力充沛加班如常。

大三的暑假，我終於有機會做融資部了。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那是我的老闆在沒有諮詢過我的情況下把我從債券衍生產品部升到融資部。融資部就是做報表、pitching、金融模型。既然我身邊所有人都能勝任，我想我也應該可以吧。誰知道，我做了三個禮拜然後我就辭掉我的暑期工了。

你知道那三個禮拜我是怎麼想的嗎？

我上班的時間很早，因為那是 DCM 而不是純融資部，我們需要在開市前上班。七點鐘我就要出門口，坐地鐵從紐約大學的宿舍到中城的時代廣場上班。入地鐵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我的房間又沒有燈（不知道為什麼紐約大學的宿舍沒有電燈，我是需要自己買一盞座地燈，但是我一直沒有時間），所以我是摸黑起床，然後在沒有天亮的時分就化好妝換好衣服準備上班。

從紐約大學坐車到時代廣場差不多半個小時，加上從宿舍走路到地鐵站，再從地鐵站走到摩根士丹利辦公室差不多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所以我需要花在交通的時間大約四十五分鐘到一個小時。但是，那從時代廣場走到摩根士丹利的十分鐘路程完全讓我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早上沒有天亮就起床上班的感覺嗎？你知道在七點多的時候在時代廣場上趕上班的感覺嗎？原來，七點多的紐約時代廣場百老匯大道根本沒有行人，我像是在一個死城裡上班。街上根本沒有任何商店開門，路上行人也寥寥無幾，就像是《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去大埔的紅 van》那樣，我質疑自己去了另一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