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龍在烏蘭巴托的草地散步（五十六）

原來錢作怪，這句話真不錯。貧窮讓徐姬極度自卑，由於這種情感上的缺失，她慢慢地發展成爲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徐爸爸經常强調的是人窮但不可以志短，所以他們一家窮得來還非常自豪和狂妄。這種「寒梅仍然傲雪，我更加勝別人」的假想和自我安慰讓徐姬陷入無限而且無根據的驕傲之中。慢慢地，她在父母、親戚和朋友的贊美之中變得目中無人，甚至傲視整個地球。

金錢其實本身是中性的，導致徐姬命運坎坷的原因不是金錢本身，而是她的手段。貧窮，不是罪；同樣地，有錢也不是。社會不是因爲你有錢而懲罰你，追求金錢本身也沒有錯。懲罰你的往往不是因爲你的成果，而是因果，而是當初你沒有審視過自己達到目的時候所忽略的過程和方法。資本主義不是鼓勵所有人爲了錢爲非作歹，資本主義不是提倡女性做雞買包包炫富，資本主義不是代表金錢萬歲，資本主義其實和共產主義的模式一樣，兩種社會模式可以説是殊途同歸，只是極權被換成自由，鐵幕政府被邪惡的金錢所取代。

就好像一把槍，又或者是一把刀，它本身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關鍵是你怎麽利用這把利器。一把刀落入在厨師手裏，可以做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色；但是一把刀落在殺人犯手裏往往可以成爲殺人凶器。一支鉛筆本來可以是寫出愛情小説或者曠世傑作的工具，可是仍然有人可以心術不正用它來捅盲別人的雙眼。

當然，徐姬很懂得推銷自己，她是一個哥倫比亞大學的畢業生，都被紐約唐人街馬伕人口販賣賣去雞竇賣淫了，還口硬説自己是爲了養家所以抛個身出來做雞。一個大學生跑去夜場賣身，你可以説她拜金或者不思進取；但是一個妓女説自己半工讀爲了脫貧做雞，援交只爲供養自己和弟弟妹妹上大學的話，整件事情就變得理所當然，簡直眾口交讚啊。就這樣，徐姬這隻金雞越做越尊貴，居然還可以出入名流場合，令人刮目相看。

雖然今天的徐姬講話已經擺脫鄉音，但是她的打扮、穿著和談吐仍然隱約地透露她是一隻草根新移民大陸鄉下雞，飛上枝頭了也只能是隻鳳凰。小時候的她在中國大陸的農村成長，一年賺來的錢只夠買一台彩電，但是這部小小的電視機卻成爲了她人生的全部，不知不自覺地植入了很多讓人發笑的想法。她小時候的偶像是周慧敏，被根深蒂固的農村思想荼毒的她當然不會理解城市的生存方式，天真地認爲所有人都應該想成爲別人心目中的女神，所以她經常强調自己走玉女路綫。長直髮，大眼睛，搖曳在街裡，這個玻璃少女誓要蛻變成為城市驚喜啊。其實在現實中徐姬沒有很多朋友，同學與她也只是點頭之交，所以她不瞭解香港社會，看多了八婆雜志就以爲自己是明星，誤信自己外表斯文，就可以内裏 open 。這與小時候愛看溫碧霞、葉玉卿、李麗珍、麥長青和單立文等脫星的佘靄厲截然不同。我沒有告訴你嗎，佘靄厲最喜歡的電視劇是《恨鎖金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