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後的終極告白（八十）

由於我們的同學都住在港島豪宅，所以我們去的商場都是在港島為主，包括太古城、太古廣場、時代廣場、中環置地商場、城市花園廣場、皇室堡、鴨脷洲的新海怡商場和 Prada outlet，還有 Sharon 最喜歡的利園商場。

每一次考試之前，我都會因為緊張導致肚瀉，或者胃痛。我的同學們為了舒緩我的情緒，和我鬥不讀書然後鬥高分。大約是這樣的，我們會以打電話來確保對方沒有在家溫書，然後到家了以後，我們會給對方打電話，匯報今天的行蹤。

如果我說：「明天（或者下星期）考試，我今天花了六個小時在時代廣場 shopping，對於溫習的內容，我只花了二十五分鐘以下來準備每天的測驗。」

李家慧就會花七個小時逛街，然後花二十分鐘來準備測驗。

而出來的分數，永遠是李家慧的比我高很多。

當然，這可能存在有詐騙成份，可能她一直花七個小時溫書然後訛稱一直在外逛街。不管如何，在這種良性競爭底下，我學會了效率的重要性。別人花三個小時念的書，我要逼自己只花半個小時，我要求自己的成果和那個花三個小時的一樣，甚至更好。我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沒有辦法做投資銀行，醫生也不行，因為我不是那種耗時乾煎埋頭苦幹的勤奮學生，不只我不是這樣子，其實整所嘉諾撒聖方濟各出來的學生都和我一樣慵懶。

我說過，小一二我是一個很慢的人，做什麼都比其他人慢半拍。

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樣樣落後於人的饅頭了。

這個改變與進步，我要多謝我的鄰居和同學們。

因為我說過女校的女孩子是很喜歡鬥的，鬥這個，鬥那個，不管有沒有意義，就是眼睛的大小和形狀，眼鏡的度數都鬥餐死。

小童群益會的郭澄姊妹教會了我下棋；而鄰居何卓盈教會了我要習慣競爭。

每天，我都會和何卓盈一起做保母車上學；然後又坐保母車去小童群益會。離開小童群益會的時候，通常是由媽媽接我回家，所以，基本上六點鐘我就可以過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從我坐上去保母車開始，我就開始被疲勞轟炸。先是上學的時候要玩繩結、唸急口令（所以灣仔人喜歡做 rapper，包括我和農夫）；然後又要賽跑。到了小童群益會，還沒有下車，何卓盈就說我們要每天鬥快跑到門口。到了門口，我們要爬兩層樓梯，這也是我們的競賽之一。我們要鬥快到達託管中心。到了中心以後，我要和其他小朋友鬥快完成功課，然後鬥快跑去扭開電視，鬥快把午飯吃完，鬥快換校服，鬥快去拿飯，鬥快把下午茶吃完，鬥快看閃電傳真機和之後的卡通片。之後，我們又會玩大富翁、猜枚、積木、lego、康樂棋，每一刻我都是在和別人比賽、競爭。所以，很快地，我就適應了港島的匆忙、急速和競爭了。我覺得，競爭就像呼吸一樣，是無意識地支撐着我，我不覺得競爭有什麼不好，也沒有什麼辛苦的。

所以，灣仔人流行的什麼《黃飛鴻、李小龍、史泰龍》、《猜皇帝》、《跳飛機》、《一二三紅綠燈》、《狐狸小姐幾多點》、《跳橡筋繩》、《麻鷹捉雞仔》、《麻芝姑》、《小明捐山窿》、《何家公雞何家猜》、《大笨象揸支槍去打仗》、《小皮球香蕉油》、《天下太平》這些民間啟發智慧遊戲，我全部都會。

但，這都不算什麼，這都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最弔詭的就是，聖保羅男女的學生是沒有玩過這些遊戲的，原來，他們小學就已經玩數獨！

晴天霹靂啊！

簡直難以置信！

為什麼？天啊，是平行時空嗎？在我的世界裡，真的沒有人會玩數獨的！我這樣子長大的話，會被人說是笨小孩嗎？

為什麼灣仔區和中西區就隔了兩個巴士站，小孩子們的童年竟然如此懸殊？

到底是我不正常，還是他們不正常？

其實，這沒有什麼斟酌的，在灣仔區來說，中西區就不正常唄。

到了中西區，我發現就我這種街頭智慧女生最不正常唄。

所以，什麼時候都是，這個世界是一個《相對論》的世界，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正常與不正常，只看你跟誰比較而已。我想，到了中西區，我也總算學到了一些愛因斯坦物理理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