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二十三）

我跟我的同事說，可以的。有什麼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儘管說吧。

我的同事也不客氣了，他說他需要二十年來美國電影的收入，這收入包括了美國本土票房、海外票房總收益、VCD 租貸收益、DVD 發行收益、版權收益（如 MGM 電影播映權圖書館的收益），還有電視播放權收益。

我說可以的。

在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我跟一個花旗銀行的董事長學過商業預測，這個董事長其實本身在紐約的花旗銀行有一份正職，晚上過來哥倫比亞大學做教授只是一個業餘的興趣。他好像是衍生產品部的高層，而且他是伊拉克人（還是伊朗？不好意思，我經常搞錯這兩個國家），所以數學很厲害，當然，除了數學和金融知識豐富以外，我相信他也非常具備經驗、人生閱歷和智慧。

我知道要做報表和數學模型的主要原因是要推算這公司或者產品的未來現金流。如果是股票的話，我需要以過往公司的業績、盈利、營業額還有稅務、開支和貶值額、現金流等作出上市股價的預測。如果是債券的話，我需要產品的現金流、信貸評級、債券衍生產品的結構、抵押品的性質和收益等，來推算產品如何把紅利分給不同的投資者。

以一個生活中的故事作例子吧，這樣的話，你會更明白我的工作與其意義。

一家名叫哥倫比亞的荷李活電影公司想找投資者投資電影，因為製作一套電影往往需要好幾億，而往往電影公司未必能預先拿出這麼大的一筆資金來製作。所以，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找到了摩根士丹利來洽商。哥倫比亞電影公司說：「我們未能墊支這麼大一筆錢來促成電影的製作，你能幫我一下嗎？」摩根士丹利說：「可以的，但是我們需要把電影的收入的某一個定額作為投資的回報和收益。」哥倫比亞電影公司說：「好的，這世界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肯借錢給我，當然我們也會把票房的部分收益給你當作借貸的利息。」

但是，一部電影往往涉及好幾億美金，甚至是幾十億美金。如果投資者投資在一部製作費達數十億的電影的話，而票房收益又「仆直」（因素包括如疫情、天氣、政治事件、演員意外等，這情況其實非常可能發生），那麼投資者的投資本金將會化為烏有，這樣子投資的話，風險未免太過高了。

所以，摩根士丹利想到了一個方案，就是把這個投資項目變成為債券衍生產品，打包賣給不同的投資者。

打個比方吧，如果製作一套「螞蟻人」的風險太大的話，那麼其實電影公司可以把一籃子漫威電影的收益綑綁起來賣給投資方。也就是說，債券的抵押品不是一兩部電影，而是幾百套電影，所以一部電影票房仆直而導致投資者見財化水的可能性就大大分散和減低了。理由是，幾百套電影票房全部仆直的可能性不大，這樣投資者就更願意拿出一筆資金投放在這個項目裡了。

比如說，哥倫比亞電影公司需要一千億美金的製作費來製作一百套電影。那麼我們需要建構起來一個數學模型來評估一下一百套電影收入大約有多少。這就是我為什麼需要到網上找資料來輸入數據。電影收入模型做好了以後，我們要估計現金流如何。就說這一百套電影收入是三千億美元吧。但是電影公司不可能把全部收益都給投資者啊，而且電影公司也要吃飯啊，電影公司也要分錢給戲院啊、演員啊、後期製作公司等，所以我們要定下來到底把多少的利潤分攤給這些投資方。

而投資方也不是一兩個什麼私募基金就能承擔這一千億美金貸款的風險。摩根士丹利需要找很多很多很多的投資方共同促成這一單一千億美元的債券衍生產品。而這些投資方可以是保險公司、私募基金、對衝基金、共同基金、銀行、商業銀行、投資銀行、強積金、養老保險基金、私人銀行、國家外匯儲備局、政府機構、金融管理局、中央銀行等。

不同的投資方可以按照自己的風險取向決定買那一個分層的債券收益。

一個典型的債券衍生產品打包項目裡面有評級 AAA 一直到 C- 和 equity 的分層，各類客戶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買當中具有合適評級的產品。保險公司喜歡平穩，大多數買 AAA 或者 AA- 之類的分層，但當然回報也明顯比較低。而對衝基金、私人銀行、高淨值客戶和私募基金則比較愛高回報，往往會買最危險但回報最高的 equity 分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