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四）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紐約起碼有七八個月是下雪的。從十月份開始就步入冬天，往往要到下一年的四月天氣才會轉暖，但是，五月中，我們就已經放暑假了。所以基本上，一個學年下來，只有九月初和五月中那兩個禮拜，我才可以不穿羽絨。

除此以外，紐約的白晝很短，夜天很長。我的課通常都是下午上的（因為我不喜歡早起，所以故意把課排在下午上）。我這個人睡覺的時間比別人多，有時候我懶，我連下午一兩點鐘的課都翹課。因為哥倫比亞大學的大班課是不用算出席率的，只需要把功課做好，然後上小班的輔導課就可以。當然，我的輔導課都是黃昏上的，因為這可以保證我的出席率是百分之一百。

因為我其實真的很懶，所以有時候我會睡到三四點鐘才出去。三四點鐘出去的話，飯堂的自助午餐已經不再供應了，我只可以到那種超市形式的飯堂吃一個什麼意大利粉、壽司拼盤或者韓國炒飯。其實，我喜歡睡覺的意願比美食更強，所以我經常會放棄去飯堂吃自助餐的機會，換取多睡一兩個小時。幸而，有時候我的同房還是會叫我起床上課的，但是大多數時間我都喜歡睡到下午才慢慢準備出門。如果碰上我經痛的日子，我可能不想起來洗頭、洗臉、換衣服、化妝或者踏出被窩，我會懶到連飯都不吃，直接嚼一兩塊牛肉乾或者吃之前剩下的當晚飯。當然，我身邊很多天使，我的室友會間中在我經痛的日子給我煮飯吃，而且還是韓國那種微波爐飯和拌菜、烤牛肉。我是打從心底地多謝我的這些好友對我的無微不至。在香港，我未曾遇到過這麽貼心和懂得照顧人的女性朋友。如果不是這些室友的陪伴，我可能會感到嚴重的思鄉。但是，幸好，我在紐約四年，儘管我再怎麼不喜歡大蘋果的喧嚷，我還沒有經歷太多思鄉的離愁別緒。

由於緯度和季節的關係，四點鐘的紐約在冬天已經是全黑，所以在寒冬的日子，我可能是從天黑睡到天黑，這種連白天都看不見的日子其實還蠻多的。

不過，紐約有一個好處，就是周圍都是暖氣。只要是室內，就會有暖氣。所以，在室內的時候，是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寒氣的。所以，在羽絨衣服下，我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長袖棉衣，真的很冷的話，就穿一件毛衣。

到了室外，由於紐約的人都喜歡走路和坐四通八達的地鐵，而不是坐的士或者開車，所以基本上穿上了羽絨以後，冬天並不是想像之中那麼寒冷。再說，我的主要活動還是上學嘛，哥大的校園也就是十條街左右，大部分時間我都只需要走十分鐘以內的行程即可到達課室，所以在冰天雪地下走路的機會不多。

我知道康乃爾大學校園要大很多，冬天又不適合騎單車，所以如果真的要去康乃爾大學，冬天上課還是一個蠻頭痛的問題。可能我會需要學習開車。不然就是坐大學的巴士從一端到另一端，我沒有太多在紐約坐巴士的經驗，所以我不知道那過程讓人難受不難受。

下雪的時候，還有一件非常煩人的事。

紐約大部分人都坐地鐵。當時留學的時候，紐約的治安已經很不錯。沒有罪案，只是間中有一些無家可歸的黑人會在地鐵裡要錢，有的還會賣巧克力或者唱歌，大部分人都自稱有嚴重疾病，有的還可能是傷殘，那個情境非常讓人覺得恐懼。

那和我當年去加州從香港導遊聽到的其實沒有太大分別。說真的，我那時候有問過自己為什麼會跑到人生地不熟的紐約，我其實想住的是比華利山或者類似的 UCLA，並不是來自黑人區的華頓商學院、耶魯大學或者哥倫比亞大學。那些黑人真的會四處痾尿，雖然他們不會對我們有任何身體接觸，但是地鐵到處都是塗鴉，那種情境確實讓我覺得非常驚恐。

所以，其實我第一兩年留學紐約的時候，「完全」沒有畢業後留在紐約的遐想。我不會開車，我也沒有駕駛執照，我也不想去考一個車牌。既然這樣，我就只能認命留學紐約，因為在紐約是完全不需要開車的。但是，我也確實不喜歡坐那地鐵。到了現在，我還記得地鐵裡面那些黑人行乞的情境，比創傷後壓力後遺症還要讓人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