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後的終極告白（三十七）

雖說我小時候想住如陽明山莊和大潭雅柏苑之類的豪宅，但是，我也很清楚我自己很可能沒有這個能耐買得起這些物業，畢竟我說過我不是一個擁有超能力的天才兒童，後天方面也沒有比別人努力，我一直都只是按照我的份內事做好我的本份而已。至於嫁入豪門，我也沒有覺得我自己很漂亮或者很有異性緣，所以我很懷疑自己長大以後是否真的能夠如願搬去渣甸山或者大潭。

所以退而求其次，我給自己訂下了另一個後備方案，我覺得如果能夠嫁進去太古城或者城市花園之類的市區大型屋苑已經可以了，而模範就是參照馬玉緩的家庭為原型。我希望我可以在一個大型屋苑裡面做一個不用工作的家庭主婦，然後週末邀請鄰居和友人一起打麻將，如果贏了錢，還可以當零花錢用；我不覺得我會一直輸錢，我相信假以時日，我肯定能夠成為一個麻將高手。我真的很喜歡打麻將，我覺得閒來沒什麼事和其他師奶打麻將已經是非常理想的生活了。

很多人認為馬玉媛的很多條件不比我好，首先，她的樣貌其實平平無奇，只是打扮方面比較潮流，梳的髮型也是蠻好看的。第二，其實她的身材也不是很好，個子不高，胸部也比較平。還有的是，她成績不好，她連預科都不能在原校就讀，只是去了同區的 band 3 學校聖瑪加利書院（已倒閉）繼續學業，但還好，好像跟她一樣升不到原校的同學蠻多的，有好幾個和她一起轉校。還有的是，她連大學學位都沒有，她只是在理工大學唸了一個兩年的副學士課程，好像讀的是時裝之類的女性學科吧。她出來工作以後，也沒有進什麼大企業，只是做 marketing 做了一兩年，然後就創業了。但是，畢業以後十幾二十年，她卻應該是我們之中最成功的那一位。所以，真的不要太看重什麼學歷和畢業證實，我的朋友就是最好的辯證：成績並不重要。

從小到大，我都很喜歡跟馬玉媛同學聊天，我們小時候還經常約一起去海洋公園。我還記得我們一起買的那 Mr Friendly 冰袋，怕夏天去海洋公園會中暑。她很喜歡 Mr Friendly，那時候我們一放學就會相約一起逛新時代廣場，就在光昭台對面那個死場。以前，它還沒有到死場那種境地，裡面文具店還不少，就是在那裡一家精品店，我們發現了 Mr Friendly 這個品牌，我和她都買了好多精品和文具。也是在北角，我愛上了哈哈笑公仔，我的書包是哈哈笑的，我的鉛筆、圓珠筆還有 memo 紙都是哈哈笑的。

我還記得，五年級的時候，我帶馬玉媛到城市花園樓下的玉桃軒請她吃龍蝦伊麵，我們兩個小學生居然吃了五百多元的中菜，我覺得我對她還是蠻不錯的。其中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馬玉媛同學是一個很自信的女生，雖然我也見過她沒有自信的時候，但是總括來說，她是一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我其實也有羨慕她的時候，畢竟她那城市花園的大單位比我富澤花園的單位要大一倍，她也養了一隻狗，她也有愛她的父親和母親。但這都不是我最羨慕她的地方。

我最羨慕她的時候，應該就是我從摩根士丹利暑期工辭職以後回來那個暑假。剛好，她那時已經畢業，她在一家 marketing 公司做初級員工，我還看見她和名模們合照。當時，我受到了很大衝擊，我問自己，到底自己那麼努力爬到了金字塔的頂端，還進了摩根士丹利，但是到頭來，我卻發現我居然羨慕的是我那個沒有大學學位的同學，那個在 marketing agency 做打雜的同學。到底這些長春藤文憑、成績、分數有沒有為我帶來任何的美好生活？還是不停地在折磨我鞭策我提醒我一分鐘不可以停下來，我要一直贏下去？

這是很諷刺的，因為馬玉媛的出現一再提醒我，其實我不需要那麼好強。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制度裡面循規蹈矩的那一個班長、風紀，或者同學眼中的好學生。但，我其實一直羨慕的都不是那些制度裡面的勝利者，什麼十優狀元、head girl、head prefect，其實我對這些名銜一點羨慕都沒有，我只是按照我的份內事做好我的本份而已，而這些名銜我認為只是虛名。